【觉恋】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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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明地恋飞奔向公交车，绿色的短发与格子裙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而过，轻快地踏上公交车后，玻璃门随即合上，
将外界隔离开来。
商业中心熄了灯，乘客们陆续上了车。
古明地觉沉默着，望向上车口，年轻女子背着白色小包坐在了古明地觉的身旁，各种资讯在手中翻飞，神情冷漠。
车启动了，古明地觉靠向窗，而景色却从窗上变线飞离，树影重重，消逝于身后，凝聚变形为浓墨染开的绿，拖拽被抛
与身后，是流淌后的闲笔。
古明地觉望向窗户，恍惚间灯火与恋的脸交叠生辉，只是嵌在透明分子中。觉伸出手，抚摸着恋的脸。
末班车靠了站。男的，女的，年轻的，老去的，渐渐下了车。
古明地觉看见对面那抹熟悉的绿，仿佛疯了似的跳动着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打着招呼。
“呜呼！”
踮起脚尖，在地上划上一周，然后伸开双臂，向眼前的情侣欢呼。
情侣颇为错愕了一下，脸却像绷断的珠子般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古明地恋回头吐舌扮了个鬼脸，又轻快地向前跳动。
“呜呼！”
身躯挺直，手臂伸展，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或是准备给路人一个惊喜。
闪烁的光影与似火天真在明亮的眼中调的跳动。
夜晚的年轻的女子死滞眼睛带着死滞的目光望向恋恋，冷漠地跑过。
看见这一幕，古明地觉心里一沉，快步走向出口，当她的一只脚踏下时，灯如闭幕般关闭。冰锥刺穿她的神经，她却再悄然回到车内。
恋恋悦动着双脚向前舞蹈，掀起绿色的短裙，飞速旋转一周，停在原地，紧攥的手向外节节舒展，手臂于半空各自划上半道弧线，缤纷的彩带似乎要从中翩然落下，如天地间忽降的精灵，迎接奇异的盛典。
骑车路过的男生绷住了脸，眼眉向上，惊愕却难掩惊喜，眼中似乎也有了亮光。
踮起脚尖，轻盈的身躯倾斜落地，落地的一刻随即如吊摆般蹦向另一侧，忽而蹲下向眼前的小狗打声招呼：
“呜呼！”
受惊的小狗骤然惊慌地闪向一旁，哀叹声幽幽传出。
“呜呼！”恋恋向中年的狗主人打招呼。狗主人双眼与嘴角划出温慈的曲线，目送恋恋远去。
背着手，恋恋轻佻地走向一队夜跑归来的发福中年男子，略微俯身向前。
“呜呼！”
恋恋放慢脚步缓缓走过，引得他们色眯眯眼神和一阵身后的讪笑。
夜骑的自行车队从公路列队而来，古明地恋兴奋地跑向他们，却一不留神崴了脚。古明地恋拖着折断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着自行车手们高呼着。
“呜呼！呜呼！呜呼！”
一位自行车手疑惑地回头，却知道他远去却依然能听见她雀跃的加油声，久久回荡在夜空。
觉再也无法忍受，她快步下了车，跑向折了腿痛苦不堪的古明地恋。
古明地恋望见了那天蓝的上衣与粉色的短裙，即使最轻微的风吹起再纤细的一道如波纹般的衣皱，再微不足道的裙边一角，也足以刺痛觉内心最深处的神经。
“如果主角放手，就成神作了哦。”
许久的一个深夜，当屏幕上悬在半空的男主抓住女主角伸下的鸽羽般洁白的长布条时，恋将双手绕过觉的双肩，道出了终结的秘密。
“呐，恋恋，成为传说吧。”
呐，崴脚是这种感觉哦，骨头不再连接，像是只有脚上的皮藕断丝连，只要用力一剥，血肉分离，留下暴露的组织，黏连的丝般断肉。
恋恋拖着成L型的脚，粗砾地面划出道道血线。忽如其来的光芒耀眼，飞驰汽车于晦暗中结束了古明地恋的生命。
（二）
"啪！”班主任将成绩单拍在桌上，闷怒的脸上一副阎罗般的神情。
“古明地恋，这样的成绩，你还想不想升学！”
古明地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抓起成绩单拧成一团，转身离开，成绩单在垃圾桶上弹了两下却不偏不倚地落在脚边。
即使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却依旧听见班主任的咒骂声。
“哈哈，这个神经病不知道又干了什么。”
“天知道，整天不男不女，阴阳怪气！”
“阴盛阳衰啊！这样可讨女生喜欢了。”
三个男生结伴从古明地恋身旁走过，最靠近的男生用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古明地恋的屁股，古明地恋停下脚步，狠狠瞪了男生
一眼。男生停了下来，转过头去，伸手揪住古明地恋的衣领，以最鄙夷的目光看着古明地恋，狠狠地甩上两巴掌。
“不服气是么，臭伪娘。”
古明地恋目眦欲裂，愤恨地看着他。
“恋！”
男生顺着声音看去，古明地觉向这边跑来，男生放下古明地恋，转身正要离开，又往回头在古明地恋身上吐上一口口水。
“欺人太甚！”古明地恋正要起身挥拳，却被古明地觉拦腰抱住。
“恋，别冲动！恋！”
听见觉的声音，恋态度也软了积分，可旋即又搭住觉的双肩，将额头抵向对方：“为什么要阻止我？！”
“弟弟，已经够了。”觉抚摸着恋手上伤口。
“做回正常人吧。”
恋将觉推开，恋向觉大吼着：“我想成为女生，有错吗？我不明白啊。”
觉无言以对，确实，自小弟弟和自己在一起，就喜欢女性的东西。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第一次穿上裙子时，对方双眼放光一
脸羡慕的神情，长大后更是裙子不离身，却也因此招来了各种污言秽语。
然而觉自己却也相信，这样也许是不对的，否则世人为何屡屡降下惩罚呢？自小学起，脸的身上就四处是疤痕，或是被人欺负了，或是与他人打架。好几次，她都在劝弟弟不要再穿女装，可是当她看见弟弟穿上女装后自在活泼地翩然转上一圈，她内心深处也柔软了下来。
“可是你这样自暴自弃，浪费自己，我心里狠难过。”觉伸出手，抚摸恋额头边一小撮卷发。
觉推开恋的手，露出凄然的微笑，随即转身跑去，不顾身后觉的叫喊。
（三）
商业街人尘纷沸，白炽灯下是五花八门的各式服装，或是炉中炙热的食物，形形色色之人来来往往。
金色的头发，淡蓝的长裙，眼前人飘然走过。古明地恋仿佛看见了梦中的公主，心中什么爆发开来，如见初发新柳，迷蒙雾霭中冲散盘结的心绪。
爱丽丝，当她从远处走来，气质端庄典雅，当她静坐时，恬淡注视着洁白的书页，风吹起她耳边细发，她抬起手将发丝抚弄至耳梢。
金发的公主将要离去，古明地恋快步跟在爱丽丝的身后，古明地恋心想，我一定要拍一张照片，她的侧脸的照片。
古明地恋拿起手机，挂件发出清脆地碰撞声。爱丽丝将要走向下一个路口，她决定绕过去，在路口的侧面等着她。她飞快地向另一侧路口跑去，却发现拐角一只流浪小狗乖巧地半蹲着，她快要刹不住车，停下的一刻身子俯向前，与小狗四目相对。“拜拜！”古明地恋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飞奔，转过头挥着手与小狗告别。
然而来到路口，却未见爱丽丝的身影，她往前方望去，爱丽丝已往下一个路口去了。当金发公主来到街角，却回头转向古明地恋走来，古明地恋心里一惊，手在金发公主转身的一刻颤抖了一下，或是担心对方察觉出自己的意图，或是被眼前的美所震慑，随后爱丽丝轻巧地从她身旁走过。
古明地恋反应过来，故伎重施，继续绕过去，可是当她来到路口时，却已不见爱丽丝的身影。
古明地恋心想也许哪扇透明玻璃门后，冰冷的白炽灯下，会见到爱丽丝，然而最终却空余寂寥与失望。
灯光下古明地恋背起手低下头，只用脚背一下一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起头，舒展的眼眉依旧留下阴郁的残影。
她跟上一对情侣，女生穿着碎花长裙，背着斜挎包，男生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什么。
“今天有没有想我......”
“老师真是烦人，我上次......”
"那部动漫更新......"
听着这些琐碎的语言，古明地恋想恐怕恋爱也是那么回事，总有些时分会化作大众的庸常，却暗自给双方扣上枷锁，以一时兴起的缠绵和斩不断理还乱的相爱相杀为名义。
情侣并不急，脚步缓慢，享受着闲逛，以至于古明地恋到便利店里买上一瓶雪碧，却还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古明地恋心想，如果这是小说，那么该如何结局呢？路边烤箱吐出纷纷扬尘与热气，空气荡在半空。
走出广场，情侣走上路边停候的公交，或许是太松懈了，古明地恋发觉自己离情侣已经有了不小的距离，古明地恋跑了起来，身边空气倏倏向后离去，她感觉自己像飘动的白纸，又像归巢的小鸟，每将翅膀层层羽毛扇动，便将缕缕愁思抛于身后。
古明地恋飞奔向公交车，绿色的短发与格子裙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而过，轻快地踏上公交车后，玻璃门随即合上，将外界隔离开来。她不知道姐姐就在身后。觉望见了恋追逐着爱丽丝时的欣喜，也见到了和爱丽丝走散后的落寞，而留给她自己的是一丝心疼，一次蹙眉。她看见古明地恋跟在情侣的身后不时以含着戏谑的眼光打量着他们。她看见古明地恋如轻盈的小鸟投向密密山林，却在冰冷的玻璃门合上的那一刻寒意透彻，仿佛骨肉相连永生的一方向另一方剥离，留下难以跨越的鸿沟，或是自己想要弥补，或是想要挽留，却被直白地判下刑罚。
商业中心的营业时间逐渐接近尾声，悠扬的音乐从音箱中流淌而出，喧闹的四周平复下来，散去的人群褪去，暴露出碎乱的纸。那只古明地恋遇见的小狗神情疲惫地翻找地下的食物。古明地觉走了上去，抚摸着它四处分叉蓬乱的毛发，猜想着古明地恋与它四目相对时的感受。它浑黑而憔悴的眼睛对视后移向远处，觉顺着它的目光望去。
闪光灯闪烁，随后金色短发少女转身离去，古明地觉见到晃动的金发被街角迅速剪走，只有金色残影与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遍遍再放映。末班车来了。
（四）
古明地恋随着情侣走下了车，来到了江边公园。晚风沿江而来，橘黄灯光下树影摇曳。夜跑的人们独自或结群从身旁经过。情侣走上了一条没有灯光的小道，只有稀薄银色月光铺上一层。
古明地恋心想，要是跑上去吓他们一跳，然后再回头吐着舌跑开，会怎么样呢？心脏紧张跳动起来，汗水慢慢渗出手心。也会被骂神经病，还是说会被追上来胖揍一顿？自己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打扰浪漫的幽会？还是嘲笑原本毫无意义的爱情？
双手暗攥了起来。
有贼心却没贼胆。跟随了一会儿，古明地恋识趣地离开了情侣。古明地恋抬起头，继续思索着，如果故事有结局，哪今夜会是怎么样的呢。
舞，舞，舞！用什么表示爱情呢？跳舞吧！五彩斑斓的裙摆飞舞绽放为朵朵鲜花，金色的大厅也为之倾倒，融化为糖浆混入甜蜜之中。
舞，舞，舞！无风的日子亦起舞，于高台之上，舞起走石飞沙，若迎南风，碧蓝天幕，云絮抚手。
舞，舞，舞！共舞于海浪之上，掀起的水沫和上飘摇的歌，打湿裙摆。天海相接，明月高悬。
古明地觉看见对面那抹熟悉的绿，仿佛疯了似的跳动着向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路人打着招呼。
“呜呼！”
踮起脚尖，在地上划上一周，然后伸开双臂，向眼前的情侣欢呼。
情侣从黑暗处走来，恋恋从未感觉到如此身心舒展，她感受着身体的召唤，仿佛要在这个夜晚彻底脱胎换骨。脚尖踮起，仿佛再度生长，离月亮更近。古明地恋将要迎接舞会的第一队客人。
古明地恋感觉到像是一瞬万号，礼炮齐鸣，大张旗鼓地宣告狂欢的到来，挤压于心的愤懑喷薄而出，涤荡浑浊神经里的凝滞污垢，一切焕然一新。当情侣错愕的表情浮现，古明地恋颇有些得逞的快感，狡黠的眼神挂在脸上，当情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便以鬼脸作为回礼。
那么宴会正式开始，孩童般的纯真无邪再度降临在这幅焕新的躯体上，古明地恋没有一刻如此时般将事物看得透彻。
“呜呼！”
然而眼前女人却不领情，脸上毫无生气地跑开了。也许她是高贵慵懒的柴郡猫，在任何惊奇的事情也不屑一顾。
周遭的音乐更响了，道道佳肴抬上镀金的长桌，礼炮声此起彼伏，絮乱的彩带于上空铺就，金粉散落下来。
恋恋已然沉浸在迷乱的派对当中，她决定掀起裙子好表现自己的俏丽，飞速的旋转好像要抛离自己，然后她停下，望住了对面
男生的眼睛，在知晓对方的惊喜后幸福感油然而生，一如小精灵明净而骄傲。
乐曲变奏，舞步变换，看呐是小狗来啦。可爱的小狗，呆头呆脑的小狗，注视着舞步也变得蹦蹦跳跳起来。
“呜呼！”啊呀小狗怎么跑开了呢。
“呜呼”
“那么就祝你们玩得开心~”
再迎面而来是一群老家伙们，古明地恋知道哪怕再大岁数的男人也会挂念17岁的少女。看着男人们色眯眯的眼神，古明地恋半是玩笑半是讥讽。
自行车队来了，健壮的身体散发的是青春的气息。鱼贯而出，如惊奇的白鸽，展出翅膀，饱满的身腹曲线清晰可见。
“呜呼！呜呼！呜呼！”白鸽飞往苍穹，伴随着道道泛去的声音的波纹。
啪嗒，古明地恋感觉到脚踝处折断地如折纸般轻易，像是只有皮肤在黏连。然后古明地恋望见了那天蓝的上衣与粉色的短裙，即使最轻微的风吹起再纤细的一道如波纹般的衣皱，再微不足道的裙边一角，也足以刺痛觉内心最深处的神经。她开始不住地呓
语。
觉，我的灵魂，我的光，我的罪恶，我的欲念之火。我的双手挎在你的双肩时，我的胸膛贴住你的后背时，你用后背感受我的心跳时，你抱住我当你是我唯一的怀抱时。
如果毒蛇偷吃禁果，那么就让我们流淌在欲望之河；苦难若是精致的灰，那么以死亡划上句号是这般毅然决然。
“如果主角方式，就成神作了哦。”
许久的一个深夜，当屏幕上悬在半空的男主角抓住女主角伸下的鸽羽般洁白的长布条时，恋将双手绕过觉的双肩，道出了终
结的秘密。
“呐，恋恋，成为传说吧。”古明地恋似乎看见生命之火在眼前闪耀，奇特的光芒即将笼罩自己，恋恋拖着成L型的脚，粗粝地面划出道道血线。忽如其来的光芒耀眼，飞驰汽车于晦暗中结束了古明地恋的生命。
（Encore）
古明地恋睡在床上。古明地觉抬起恋的脚，小心地涂抹着药膏。
古明地觉坐在恋的大腿上，俯下身亲吻古明地恋，然后将衣扣一个个解开，灯火摇曳，昏黄的光在彼此脸上打上模糊的轮廓。再次俯身下去，完成禁忌的结合。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觉说。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从黑暗中浮现一抹金色，回应道。
古明地恋望向窗外，风雨交加的夜晚，纷纷打落的枯叶在一片晦暗中，随风盘旋。一声枪响，那抹金色从幕布暗处腿场，暗血的红黑污浊掉树叶上的字迹。
